2025年4月10日，应南京大学中德法学研究所的邀请，德国弗莱堡大学罗尔夫·施蒂尔纳教授（Prof. Dr. Dres.h.c. Rolf Stürner）以《法教义学对中国法学思想的意义——一位德国法学家的视角》为题，为第162期“中德法学论坛”做学术讲座。

本次论坛由pg娱乐城-电子博彩 副院长刘勇教授主持，pg娱乐城-电子博彩 叶金强教授、解亘教授、南京师范大学pg娱乐城 马丁教授、pg娱乐城-电子博彩 冯洁语副教授、pg娱乐城-电子博彩 杨阳副院长作为嘉宾与谈。pg娱乐城-电子博彩 2021级民商法博士研究生马嘉骏同学担任本次学术活动的翻译。中德法学研究所各级博士、硕士研究生参加活动。

讲座伊始，刘勇向施蒂尔纳表示热烈欢迎与衷心感谢，并介绍了教授的学术简历。施蒂尔纳是德国弗莱堡大学pg娱乐城 教授，曾多次应邀担任哈佛大学和纽约大学客座教授。1981至2008年期间，兼任斯图加特州法院及卡尔斯鲁尔州高等法院法官。长期担任德国两大权威法学期刊《法学家杂志》（JZ）与《民事诉讼法杂志》（ZZP）的共同主编，参与编撰德国民法典评注，部分作品被翻译为中文出版，如中文版《德国物权法》（上、下册）和《德国强制执行法》（上、下册），在中国学界有着较大的影响力。

施蒂尔纳开篇指出，法教义学的核心在于体系化地涵摄个案于基本规则和原则之下，以实现“相同情形相同处理”的正义目标。德国的法教义学尤为独特，通过严格的概念建构和逻辑归属，在个案与基本原则之间形成桥梁，限制法官自由裁量空间。然而，德国模式也存在“体系自给自足”的风险，在意识形态动荡时期，过度依赖技术性教义可能忽视根本原则的调整需求。

其次，施蒂尔纳谈到了中国《民法典》的教义学选择。中国《民法典》的编纂明显借鉴了德国潘德克顿体系，但也展现了本土化创新。主要体现在结构上的继受、人格权的独立成编、对新兴权利的包容性等方面。施蒂尔纳特别阐述了对批判“物权债权二分法”的不同观点，强调绝对权（如物权）与相对权（如债权）的区分是自由经济社会的基础，二者功能互补，不可简单统合为“财产权”。

此外，施蒂尔纳还对中德担保制度的教义学进行对比。德国通过判例发展出“让与担保”制度，允许以所有权转移作为担保形式，满足信贷经济需求，并间接影响了美国《统一商法典》。中国《民法典》未明确接纳让与担保，仅通过动产抵押、应收账款质押等有限方式实现非占有担保。

最后，施蒂尔纳总结道，中国学界对法教义学的理解已趋成熟，司法实践注重条文解释与体系化思维。与德国相比，中国更强调法典的明确性与社会适应性，尤其在人格权和新兴权利领域。未来挑战在于平衡教义学的技术精密性与根本原则的动态调整，避免陷入“形式空洞化”。他特别赞赏中国学者成为“西方法学对话中有挑战性的伙伴”，并呼吁以谦逊态度继续学术交流，探索适合中国社会的发展路径。

在嘉宾与谈环节，叶金强从法律与政治的关系切入，就物权法定、绝对权和相对权的区分、公法和私法的区分等问题与施蒂尔纳进行探讨。施蒂尔纳回应道，物权法定原则通过明确权利类型，避免模糊地带侵蚀他人自由。公法与私法的分野在宪法层面体现为，某些权利需迅速获得宪法法院救济，而合同自由则留给私人自治。

解亘指出了教义学的困境与法官造法问题。目前教义学无法完全自洽，尤其在极限案例中，当现有规则与中间层体系失效时，需法官基于法哲学或社会伦理进行续造。对意识形态中立问题，解亘认为现行教义学解释往往隐含“被忽视的原理”，而极限案例恰恰暴露这些盲区。

马丁的发言直指中国法学发展的核心议题，如何既吸收德国法教义学的精密体系，又避免陷入僵化？中国法学界已形成共识——教义学是重要工具，但并非具有绝对正确性的真理，相较于德国法的历史沉淀，中国法学更需灵活借鉴，而非全盘照搬。施蒂尔纳回应道，教义学不是绝对的真理，而是智慧的理论。教义学要面向未来去判断，但也不能脱离对传统的认识。

冯洁语对比中德法律制度，指出中国不严格区分负担行为与处分行为，而是对具体的行为进行判断，更贴近商业实践。冯洁语进一步指出，德国区分负担行为和处分行为，但中国更多是区分行为本身和行为产生的效果。施蒂尔纳回应道，要区分民法和商法对这一问题的理解。

杨阳提出新型权利冲击与人工智能辅助裁判的问题，数据、虚拟财产等新型权利难以归类，但盲目放弃类型化可能导致市场混乱。施蒂尔纳认为“控制权转移”或是折中路径。此外，施蒂尔纳称赞了中国对人工智能的使用走在世界前列，可以用分块数据处理方式提高数据处理的效率，帮助裁判文书的生成，但还没有走到辅助说理的阶段，需要向人工智能提供更多的语料。

在自由讨论环节，李晴提出教义学在疑难案件与公法领域的问题。施蒂尔纳认为，首先要区分案件是否是同案，划界是教义学的任务，也可以划定对疑难案件的一般原则。教义学在宪法中应用较少，是因为宪法的政治性太强。在行政法上，教义学在程序层面没有问题，但是回溯到基本权利保护的问题上，依然会面临困难。

pg娱乐城-电子博彩 的同学们围绕物权种类的缓和等问题与施蒂尔纳提问互动。通过此次讲座，大家对法教义学对中国法学思想的意义有了比较全面而深入的了解，本次讲座在热烈的讨论气氛中圆满结束。

供稿 | 王宇佳

供图 | 王捷璇

美编 | 胡志成